小河

【双Leo】羞耻 07

《羞耻》07

        罗云熙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很疲惫，手指按住指纹解锁的地方，连续两次解锁失败了，他的脸色一变，皱着眉不耐烦地敲门，半晌，屋里都没人应门。罗云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整天没拿过的手机，Anita在八点时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她今晚不回来了。罗云熙抬起手再试了一次，门终于滴滴叫着打开了，得找个日子把这玩意儿换了。

       他一进屋，就走到阳台上扶着栏杆往下看，吴磊的车已经不在了。

        罗云熙也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一路都心不在焉，有时候听不见吴磊的声音，有时候答非所问。后来吴磊很体贴地不再讲话，他下车要走的时候吴磊迟疑了一下才同他说再见。罗云熙感知到他的不舍，一直以来有些麻木的情绪渐渐回温，手掌落在吴磊的手背上，轻飘飘地抚慰，随即离去。

        直到这会儿，他才回过劲来，自己刚刚太冷漠也太狡猾。他把一个年轻人放在那里，敷衍地安慰着，然后不负责地走开了。

        他拿起手机，想对吴磊说点什么，想谢谢他今天维护自己，也想告诉吴磊他很体贴很温柔。罗云熙想了半天，无论如何思维都会从吴磊绕到王召严。他们在餐厅时，王召严奇怪地对他笑，小声问他：“这是你弟弟吗？小年轻啊啧啧。”，罗云熙不明所以，觉得来者不善也不接茬，临走的时候，罗云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王召严正笑着和别人说着什么，眼神促狭地看着罗云熙，那种打量，立刻让罗云熙起了鸡皮疙瘩，他感觉想吐，胃底一阵翻涌，好像有什么东西通过胃坠着他的心脏，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他没办法对吴磊抱怨什么，这男孩足够体贴，罗云熙不想让他听到自己一个快30岁的男人啰啰嗦嗦的抱怨。于是他一回到家，就想找自己的好友倾吐这晚最后糟心的结局，他和Anita对此定有共同的话题，关于那些被窃窃私语的日子，他们的遭遇和感受。

       结果Anita不在，他也该习以为常了。这房子是自己的，Anita再是他的密友，也摆脱不了租客的身份，或许迟早有一天，罗云熙要习惯一个人回到家的日子，Anita会离开的，所有人都会离开。

        罗云熙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对未来生活可悲的幻想中。他走到浴室里，拧开水龙头洗手，盯着哗啦啦的水流，一个画面突然闯进脑海，他恍惚中看到自己站在院子的红色橡胶盆里苍白的双脚，回忆中父亲落下来的巴掌使现实中的他抖了一下。他已经十岁了，父亲狠狠拍着他的后脑勺，父亲一只手拿着水管，另一只手插在穿着白汗衫的腰杆上，充满威严地俯视他。羞耻和难过袭上心头，年幼的自己抽噎得喘不过气。那个尚且年轻气盛的父亲不容许一个孩子用哭来挑衅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他厉声呵斥，让他不准哭，不要让自己听到任何声音。罗云熙捂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咬住自己的下唇。他是如此沮丧和绝望。他扭捏的模样似乎取悦了院子里其他的“观众”，笑话他是个姑娘，精贵得不能看。（此段有删减）

        从一个厌恶的眼神，到过去令人窒息的回忆，罗云熙一发不可收拾地陷下去，他烦躁地甩甩手上的水珠，同时把那些画面也甩出去。

        罗云熙洗完澡躺在床上，Anita过了很久才回他一条消息，说自己明天也不回来了，她的妈妈要她回家一趟，她已经连夜坐飞机离开了。罗云熙告诉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必须独自渡过一段糟糕的情绪，于是他开始转移注意力。他让自己站起来，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进入游戏。

        玩了快半小时，他的手机开始响起来。

        是吴磊的视频电话。罗云熙没有犹豫地接起来，他多少有些惊讶自己的反应。然而，在他充满勇气地接起电话后，又觉得无话可说。于是吴磊再次做了那个先开口的人，他在手机的方框里不紧不慢地和罗云熙“嗨”了一声，罗云熙也被触发似的回应。

      “我到家啦。”吴磊穿着睡衣坐在卧室里，他盯着罗云熙略显苍白的脸，眉眼弯弯地笑，“我刚刚觉得好想你喔。”

        罗云熙下意识地撇开眼，又依依不舍地转回来看着吴磊视频里像素不高的面容，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吴磊充满活力的声音，哪怕他们才刚分开不久，夜晚周身凝固的气氛也被他打破，罗云熙微微一笑，有些感激。

       “你有想我吗？”吴磊乘胜追击，罗云熙脸颊发烫，慢慢道：“有一点。”

       “一点就够了，谢谢。”吴磊狗狗似地凑到镜头前，追讨他的关注。罗云熙心口乱颤，忍不住哄他说：“应该不止一点。”

        吴磊抱着手机吱哇乱叫，说他好厉害，太犯规了。罗云熙被逗得傻笑，一时间再想不起几分钟前还在伤春悲秋的那个自己。吴磊听着他的笑声，稍稍安心，他还记得两人分开时罗云熙低落的模样，思索再三，还是发了视屏电话过来确认他的状态。他多少有猜到罗云熙沮丧的原因，二姐让他不要多问，小心踩地雷，吴磊却有些忍不住，他眉眼含笑地望着罗云熙嘴唇弯起来的弧度，又看他的眼睛。罗云熙有一双含蓄的眼，脉脉一望，就叫吴磊融了似的心絮飘飘。

        只可惜他们隔着距离。通过网络画面也无法更清晰表达罗云熙原本的风韵。

      “哎……想马上再见你。”吴磊下意识感叹道，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我们下周末再见面吗？等过段时间我大学放假了就可以经常找你了，不过你要上班吧？”

       罗云熙笑意融融地逗他：“你可以现在过来啊。”

       对面的吴磊愣了一下，罗云熙还以为视频卡住了，正要询问，吴磊突然又动起来，他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地跑到衣柜前扒拉衣架，过了会儿出现在画面里时已经穿戴好了。

       “我马上过来，你等我半小时。”

        吴磊说完就挂了电话，罗云熙愣了一下，苍白的脸慢慢涨红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人怎么这样啊，什么行动派嘛！

        罗云熙在家里坐立不安地呆了半个多小时，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他吓了一跳，跑到门前一看监控，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吴磊。事到如今他也不好不开门，就是放人进来也不一定要发生什么事，罗云熙安慰着自己开了门。

     “熙熙！”吴磊一进门就张开双臂抱住了罗云熙，罗云熙晕乎乎的听着自己名字的叠字，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味道。

       “你……你怎么真来了，你大半夜过来你家里人知道吗？！”罗云熙不自在地动了动，这年轻人的怀抱烫人得紧。

     “我姐知道。”吴磊放开他，“我明天早上没课，她说不管我。”

       罗云熙脸上发烫，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支支吾吾地说：“你要喝水吗？”

      “不用了，”吴磊摇头，“我今天可以和你睡一起吗？”

       罗云熙头皮发麻，走到厨房还是给吴磊倒了杯冰水，吴磊接过来喝了。

      “你就……睡觉。”罗云熙不看他的脸，走到卧室里去，吴磊跟在他后面，看见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叠空调被，原来是要分被子睡。

        两人一起躺下后，罗云熙立刻困了，他关了灯，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等过了会儿又觉得心慌，他转过去看吴磊，吴磊也醒着呢。罗云熙意识到，对方可能一直在看着自己。

        “快睡吧，”吴磊见他疲惫的模样，轻声细语地说：“我陪着你。”

        吴磊的面容在夜里模糊不清地融化了，白天还张扬的眉眼柔和下来，他抬起一只手拂过罗云熙的侧脸，手指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发丝。

        罗云熙的担忧消散了，他被这个年轻人偶尔展现的成熟体贴迷惑住了，他想，或许吴磊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可以一直……

        等罗云熙的呼吸声平稳以后，吴磊还醒着，他闻着身边和床褥上源源不断的柔和香味，身上烫的要命，他似乎在清醒中发疯，最后用罗云熙额头上的一小块儿皮肤安抚了自己。